“我从业十五年,第一次听到有人跟我说这种话。”她向前走了两步,站到陈宇面前,“你是在故作清高吗?用这种方式来抬高自己的价格?”
“我银行卡余额四块八。”陈宇说,“你觉得我需要抬高什么价格?”
乐坛苏晚晴的笑容消失了。
她相信这句话是真的。因为那种坦然,装不出来。
但也正因为如此,她感到了被冒犯。
她,苏晚晴,乐坛的女皇,纡尊降贵地发出邀请,开出天价,却被一个银行卡里只有四块八的“野人”用一种近乎说教的理由拒绝了。
“好,很好。”她点点头,“你觉得你的创作不是商品,是艺术,是‘真实’。我做的音乐,就是取悦市场的商品,是吗?”
“我没这么说。”
“但你就是这个意思。”乐坛苏晚晴的斗志被彻底激发了,“既然这样,我们不如比一比。谁的‘真实’,更能打动人。”
她提出了挑战。
“我们各自创作一首新歌,限时七天。七天后,同一时间,在全网发布。不宣传,不预热,就这么直接上线。看谁的歌,能获得更多听众的认可。”
陈宇的身体坐直了一些。
“赌注呢?”他问。
“没有赌注。”苏晚晴说,“我只是想证明给你看。你那套不食人间烟火的理论,在真正的市场面前,一文不值。艺术如果不能被大众接受,那就只是创作者的自言自语。”
“这个挑战,我接了。”陈宇回答。
CEO苏晚晴准备说些什么,但被陈宇抬手制止了。
“不过,我有个附加条件。”陈宇补充道。
“说。”
“这场对决产生的所有收益,无论是我还是你,一分不留,全部捐给天环艺术基金。”
乐坛苏晚晴愣住了。
她设想过陈宇会提各种条件,金钱,资源,甚至道歉。
但她唯独没想到这个。
这个条件,把她从一个盛气凌人的挑战者,瞬间变成了一个被绑上公益战车的参与者。她赢了,是为慈善做贡献。她输了,也是为慈善做贡献。
她原本想用来羞辱陈宇的商业对决,被陈宇轻描淡写地变成了另外一种东西。
她看着陈宇那张平静的脸,第一次感觉到了棘手。
这个人,根本不在同一个维度和她对话。
“好。”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,然后转身就走,没有再多说一句话。
办公室的门关上,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。
“你可真有本事。”CEO苏晚晴感叹,“乐坛的女皇,五年没跟人红过脸,今天被你气走了。”
陈宇没有回答。
他的面前,一块只有他能看见的面板缓缓浮现。
【检测到宿主成功激怒‘音乐’领域顶级存在,并触发‘对决’事件。】
【新任务发布:乐坛的噪音。】
【任务目标:在与苏晚晴的“音乐对决”中,以一首原创歌曲,获得超越对方的全网热度及正面讨论度。】
任务奖励:B级技能‘宗师级作曲(残片1/3)’。
【失败惩罚:随机剥夺宿主已拥有的一项D级以上技能。】
【系统提示:温馨建议您不要选择‘城市生态和谐术’作为赌注,毕竟,跟老鼠聊天也是一种重要的求生技能。】
陈宇关掉面板,从沙发上站起来,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。
窗外是繁华的都市。
一场新的游戏,开始了。
陈宇走出了棱镜传媒的大厦。旋转门将两个世界隔开,里面是恒温的空气和昂贵的香氛,外面是城市傍晚的热浪与尾气。他没有叫车,径直走向了地铁站。
七天时间。
一首新歌。
对手是乐坛五年不败的女皇。
陈宇刷卡进站,车厢里挤满了下班的人。他找了个角落站着,扶着栏杆,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灯光。手机屏幕亮起,银行卡余额还是那个刺眼的数字,4.8元。
他关掉屏幕,没有看手机上任何关于那场对决掀起的舆论风暴。那些东西无法变成一碗牛肉面。
地铁换乘两次,再步行十五分钟,他回到了那个地方。
《黑镜:都市》的拍摄地,那片废弃的影视基地。
空气里还残留着尘土和油漆的味道。他亲手改造的那个赛博朋克风格的外卖站点,在月光下露出一个沉默的轮廓。破碎的霓虹灯管,生锈的铁皮墙,还有墙角那堆拍戏时用过的外卖箱。
这里很安静,只有风吹过废墟的呜咽。
陈宇没有立刻开始做什么。他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台阶坐下,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饼干,慢慢地啃。这是他离开棱镜传媒时顺手从茶水间拿的。
吃完饼干,他拿出手机,熟练地打开直播软件。
直播间标题一片空白。
黑屏的画面亮起,出现了废墟的一角。镜头前的陈宇,坐在台阶上,身后是冰冷的水泥墙。
直播间瞬间涌入几万人,弹幕开始滚动。
“卧槽?宇哥?你又回废墟了?”
“这是要干嘛?荒野求生第二季?”
“不是说要和天后苏晚晴PK吗?怎么跑这儿来了?找灵感?”
陈宇没有理会弹幕。他把手机用两块砖头固定好,调整了一下角度,确保自己和身后的场景都在镜头里。
然后,他闭上了眼睛。
【城市共鸣】。
技能开启的瞬间,世界变了。
他听见了。
地下三层,地铁穿过隧道的轰鸣。写字楼四十二层,一个程序员敲下最后一行代码时发出的叹息。城中村的出租屋里,年轻情侣为了一千块的房租在争吵。高架桥上,堵住的车流里,一个销售经理正在电话里对客户道歉。医院的走廊尽头,有人压抑着哭泣。
无数疲惫的、麻木的、焦虑的、怀揣微小希望的情绪,通过这个技能,汇入他的感知。
这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。
是无数具体的生活碎片。
是外卖员电动车没电时的焦躁。是便利店店员重复了一万遍“欢迎光临”后的空洞。是天桥下那个拉着二胡的老人,曲不成调,只为几块钱的晚饭。
这些情绪没有名字,它们是这座城市真正的底噪。是繁华之下,被忽视的怨念。
陈宇睁开眼。